醫療愈進步,善終卻愈難? 2015-12-01 02:49 聯合報 黃達夫 美國知名醫師兼暢銷作家葛文德醫師(Gawande),在他的最新力作「凝視死亡(Being Mortal)」一書中,探討每個人遲早都必須面對的衰老與死亡議題,強調人生的終極目標是好好活、有尊嚴地活到最後一分鐘。吊詭的是,在醫學進步、經濟狀況普遍改善的現代社會,卻反而產生不得善終的矛盾。
治癒不難 科技卻有極限 回想1960年代,當我在美國投入癌症醫療這門新興的專科領域時,在癌症診斷與治療,剛開始有一些發現與進展,我們所能提供給癌症病人的多半是一些實驗性的治療,當時能夠治癒的把握並不高。但隨著醫藥科技的進步,癌症的治癒率也跟著提升,經過四、五十年的歷程,今天從事癌症專業的醫護人員手中擁有很多新藥、新技術來幫助癌症病人,因此有愈來愈多延長壽命的可能,病人的期望也隨著提高。相對的,對於新一代醫師而言,似乎不能提供病人更多的新藥與科技,就是醫療的失敗,而愈來愈不容易向病人承認醫療的極限,導致產生過度醫療。這些年來,雖然有不少研究證實,當癌症病人病情進展到不可逆轉的階段時,如果醫師與病人能夠一起商討剩下的日子如何好好的活,接受支持性照顧,病人所受身心痛苦反而比較少,而且存活時間往往較持續接受積極治療的病人更長,生活品質更好。當病人過世後,親人也比較容易走出失落與悲傷。
過度醫療 徒讓病人期待 在這同時,另外的研究卻發現,即使在提倡安寧及緩和醫療比台灣早了三、四十年的美國,今天仍有40%的癌症專科醫師承認,他們曾經提供給癌末病人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會有什麼幫助的治療,因為他們不知如何告訴病人,自己已經沒有錦囊妙方了!這是一個現代醫療的困境。醫藥科技的進步,即使克服許多疾病所帶來的威脅,卻無法扼止人類的病老與死亡。這讓我想起25年前,創立和信醫院時的情境,當時癌症已經連續數年是國人死因首位。人人談癌色變,認為癌症是絕症。那時,我們創立國內第一所癌症專科醫院來服務國內的癌症病人。當初,我們理所當然地掛上Cancer Center(治癌中心)的招牌時,許多醫界與社會人士都認為不妥,深怕沒有病人會上門。接著,當我們要推行把實情告訴病人的做法時,還得先說服家屬容許我們這麼做。我們醫院也是第一個推行簽署「放棄急救(DNR)同意書」的醫院。
正視死亡 尊嚴走完生命 雖然25年過去了,許多觀念逐漸改變。但是,直到今天我們還是不斷地學習如何去傳達威脅生命的壞消息。更進一步的,也不斷反思用什麼方法去引導末期病人,讓他們願意與醫療團隊一同規畫如何尊嚴走完生命最後的旅程。這種正視死亡的觀念的形塑及實踐,不論是對醫護人員或是病人、家屬而言,一直都是非常困難而需要學習的課題。既然衰老與死亡是沒有人能夠逃避的生命歷程,就須要生活在台灣的每一個人認真定義各自「好好的活」的樣貌。然後,一起為台灣創造一個能夠好好的活的終老環境。那麼,葛文德醫師的「凝視死亡」,就是一本人人必讀且非常有用的課本。(本文作者黃達夫為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院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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